直挂云帆济沧海 ——著名书法家苏士澍先生的家国情怀

【人物档案】

  苏士澍,著名书法家。1949年3月出生于北京,满族。现任全国政协常委、国家文物局文物出版社名誉社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会长、全国政协书画室副主任、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副会长、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委员、中国经济社会理事会常务理事、《书法丛刊》主编、西泠印社理事、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理事、台湾省书画教育协会顾问、中华海外联谊会理事、中国绿色基金会副主席、中国绿化基金会中国艺术家生态文化工作委员会主任等职务。曾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种大型书画展览,曾多次在日本、台湾及港澳地区举办个人及书法讲学活动。编有《篆字编》《隶字编》《楷字编》《行书编》等大型书法工具书及《中国书迹大观》《中国真迹大观》等大型书法专业书,著有《中国书法艺术·秦汉卷》等。1997年荣获中国文联“德艺双馨”百家会员称号,同年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1999年荣获国家人事部“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称号。2008年获新闻出版总署第十届韬奋出版奖。多次当选《神州》等国内外权威杂志封面人物。

  苏士澍自幼酷爱书法篆刻,少年时拜刘博琴先生为师,中青年后师从启功先生。多年来从事中国古代书法碑帖编辑出版工作,醉心书法、篆刻的创作。兼习诸体,擅长鸡毫作篆隶,饶有特色;行草流畅,韵味极浓。篆刻宗秦法汉,寓己意于古风之中。作为中国当代书坛领军人,苏士澍以自己的爱国情深和渊博技艺,执着地行走在弘扬金石书法艺术、传承中华文化瑰宝的道路上,在自身取得卓越艺术成就的同时,始终将延续中华文明传承作为自己神圣的社会责任,并为之付出艰苦不懈的努力,给予社会以深刻的影响,取得了让许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成绩。

直挂云帆济沧海

——著名书法家苏士澍先生的家国情怀

■ 记者 邵妙苗

 

  在我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幅潇洒流畅的书法作品,这是两年前我第一次采访书法大家苏士澍老师时,他为我题写的“兰馨”二字。我特意把它挂在最显眼的位置,为的是每天早上一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能看到这两个字,就能感觉自己被一股浓郁的传统文化的气息所包围。仿佛苏老师在对我说:要把笔下的文字写得清新隽永,雅致脱俗。

  一则“书法课作为必修课重回中小学课堂”的新闻,促使我萌生了再次采访苏士澍老师的念头,因为这正是作为全国政协常委的苏士澍老师和一些有责任感的代表委员多年来奔走呼吁的结果。由于苏老师工作繁忙,多次更改采访时间后,我终于在这个风和日丽的春日,得偿所愿。

 

文化传万代

 

  记者:苏老师您好!作为一名书法家,特别是作为一名政协常委,多年来您一直关注青少年书写汉字的问题,上次采访您时,您对“书法教育淡出教育体制”的满面忧色,让我记忆犹新;那年您在全国政协会议上作的题为《加强青少年汉字书写教育刻不容缓》的大会发言,也犹在耳边。现在,书法课作为必修课,终于重回中小学课堂了。对这个结果,您应该感到欣慰了吧?

  苏士澍:值得高兴!但这仅仅是局部的努力和成效,全面普及汉字书写教育还面临很多障碍。我做过调查,据不完全统计,孩子们学习英语的时间远远超过学习汉字的时间,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倾向。目前学校教育的最大弊端,是所有教育教学围绕考试、升学转,不少人仍然认为书法属于副科,书法教育就是写字,与考高分、升学没关系,不应给孩子增加课外负担。所以老师、家长和学生都还没有太大的积极性。这个问题,我们需要从如何真正实施素质教育这个根本上来破题。

  记者:都是应试教育惹的祸,都是电脑惹的祸。现在有句话叫做:一笔好字,全被电脑废了。

  苏士澍:这句话诚然有些偏激。在市场经济高度发展的今天,大家都在用电脑,快捷、方便,这是一种进步。但是,任何事情都是双刃剑,大家不写字,书写的能力自然就差了。电脑的出现让汉字书写在工作、学习中的功用降低,但汉字书法作为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重要意义并没有降低,相反,正随着全球化的拓展而提升。汉字书写不单是某个艺术家的个人爱好,不仅是中小学开一堂书法课那么简单,而是事关中华民族未来的大事。以前人们最多是提笔忘字,现在则是提笔不会写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如果只用电脑打字,而不书写汉字,将对中华民族文化传承形成潜在的危机。中国的汉字以及汉字书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它是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载荷着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国是四大文明古国,也是其中唯一文化没有断层的国家,这得益于具有强大生命力和凝聚力的汉字,它就是中华民族的根。所以,书写汉字,要从娃娃抓起。

  记者:您这几年在全国两会上的提案,都与书法有关。您还提交过《设立书法周》的提案,为什么要设立书法周呢?

  苏士澍:我建议把中国书法周设立在每年9月的第一周,为书法教育普及活动建立一个恒定的平台。因为,每年的9月1日中小学生开学,9月第一周也是学生从休假状态过渡到学习状态的一段时间,此时为暑期刚结束,开展书法周有助于调整学生的身心、精神、耐性及专注力,对于学生的德、智、体、美都有帮助。书法周期间,学校集中开展书法普及活动,社会书法团体可以组织多种形式的社会活动及文化交流,形成具有影响力的社会效应。

  记者:为什么说书法对于学生的德、智、体、美都有帮助呢?

  苏士澍:因为笔是软的,墨是稀的,纸是洇的,面对这个矛盾统一体,书写者必须要全神贯注,克服这三者的矛盾,才能把字写好,而这种过程就是一种平衡、体悟、入境的过程,能让孩子精力集中起来。我接触过几个好动的孩子,练练书法,就好多了。更重要的是,我们所使用的字帖,我们所书写的内容,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粹。用一周的时间,让孩子们写富有哲理的文辞,这样既锻炼了书写能力,还进行了传统德育教育,进而有利于国民素质的提高。

  近百年来,不少人把中国的落后都归罪于汉字,甚至提出要实现拼音化。电脑出现后,汉字的输入曾经是个难题,有人认为汉字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后来,“当代毕升”王选解决了这个问题。现在,同样一份文件,我们的中文稿是英文、德文的一半,并且表述非常准确。所以我们要对汉字有信心。汉字是中华民族的根,任何时候都不能把汉字丢掉,特别是电脑飞速发展的时代,更要提倡书写汉字。所以我希望,要把学写汉字提高到国家安全的角度去认识。

  加强汉字的书写能力,不是说每个人必须当书法家,我们强调的是这种书写能力。我认为,小学六年,中学六年,要多写字,有12年的基本功,汉字就不会丢掉了。如果从小学四年级就放弃手写汉字,改用电脑输入,这个潜在的危险性就很高。我前段时间曾发表了一篇文章,标题为《中国是生长在汉字里》,就是呼吁中国人要多写中国字。这么好的优秀传统,我们这代人要去继承并发扬光大,而不能受西方思潮的影响。

 

合古方通今

 

  记者:听您这么说,书法的确是传承文化的重要途径。您是当代书法名家,是在文物系统工作数十年的资深专家,又是文物出版社社长,文博与书法之间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怎么看两者之间的关系?

  苏士澍:当代书法要向文化遗产学习。由于长年在文物系统工作,我深深知道,文物鉴赏在书法创作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作用。书法不是写字,如果书法只是写字并靠时间积累,将来的成就只是书匠。要想做一个书法艺术大家,必须深入到文物鉴赏当中去。自古以来,每一个书法大家都不是一个纯写字匠,从王羲之到张旭、颜真卿、柳公权、欧阳询、赵松雪、董其昌、祝枝山、文徵明等,他们在传统文化领域中,特别对于中国文物鉴赏方面都是大家。所以,他们在历史上站得住脚。如米芾,不仅书法好,同时还是一个重要的收藏、鉴赏大家。当代的郭沫若、沈尹默、赵朴初、启功这些大家,他们都不是纯写字的,但是从市场上、传承上肯定列为书法大家。林散之诗作得比字还好,齐白石自认为自己的诗第一、画第二、书法第三、刻印第四,其实大家认为他的篆刻第一。像启先生有五个头衔,他首先是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主任委员,又是中央文史馆馆长,西泠印社社长,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最后一个才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席,启先生在鉴定上的认知度可以说是一位大家。再说郭沫若,他首先是古文字学家,历史学家,然后是作家、诗人,最后才是书法家。这些大家,按启先生的说法,书法是十个手指只占一个,另外九个都不是书法,诗词、鉴定、绘画、国学等都要学一些,然后融合起来,再通过书法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样的书法家才是真正的书法家,才是大家。所以,这些我国不允许出境的书法大家都是全才,而不是纯写字匠。有了这么多丰富的资源、学识,再回过来写书法,那可以说比较得心应手,起步是很高的。

  我在文物出版社三十年了,文物出版对我的吸引力远远高于写字的兴趣。因为这是一个大的海洋,在出版领域里,能够看到古代铜器、瓷器,能到博物馆看古代书法墨迹、碑刻拓本,这些都是书法字外功。这些“多种维生素”给我的启迪和影响很大,促使我的字要有文人气和内涵,这么多营养促使我应该将传统和时代有机地结合起来,特别是我在写篆书的时候,经常告诫自己,对于那些生僻字、怪僻字和已经废掉了的字,尽量不要用,要做到既合古又通今,把篆书写好、写出自己的风格。我利用闲暇的时间,结合自己的业余爱好,也刻章、搞一些收藏,将来还准备画一些画。只是现在我得忙于工作,等有时间了,一定要在行草书和绘画上下下功夫。有了一定的高度,还得下苦功夫,善于吸收营养,所以天才永远要和勤奋紧密联系在一起。我的经验没有什么,下一步还得要多努力、多实践,写出既有个性特征又有时代气息的书法作品。

  记者:近些年来,随着我国新的书法文物的不断出土,诸如荆门的郭店楚简、长沙马王堆帛书、长沙走马楼吴简、湘西里耶秦简等古文字的发掘以及新发现的古代碑刻文字等,这对中国书法的发展有何现实意义?特别是那些古文字书法,其艺术价值有多大?

  苏士澍:近年在湖南、湖北相继出土了很多有价值的、千百年来从未发现过的竹简帛书,这对于我们学习书法、进行古文字的研究,特别是对于研究中国文字学的演变起到了极大的作用。郭店楚简、里耶秦简等,为我们打开了一扇中国文字演变史的大门,填补了中国字型演变的一段空白。帛书、竹简开阔了我们的书法眼界,让我们清楚地看到了文字演变的脉络,给书法家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这些古文字书籍的出版都是功德无量的。

  当然,今天我们不要再去把已经废掉的文字找出来写成书法,让大家不认识,故作高深。银雀山汉简,有很多从篆书向隶书之间过渡的字,所以说简化字不是今天才流行,自古以来就有,它是伴随着生产和文化的发展而出现的,有些笔画特别繁的字,不适宜人民使用的需求,那肯定要简化。我们现在有很多书法家受当下浮躁书风的影响,没有很好地去扎根、挖掘、学习传统,甚至有一些书法家经常写错字,用不规范的简化字当成简牍帛书来书写,这是很可笑的。

 

收藏具慧眼

 

  记者:不仅有一些书法家经常写错字,几年前甚至有人提出,收藏当代书画家的作品,无异于收藏废纸,即所谓的“废纸论”。您怎样看这个问题?

  苏士澍:就当代来说,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社会各个方面都在发展。书法作为中国的国粹,30年来同样取得了飞快的发展,这点通过历届的国展也可以看出,我们的水平在逐渐提高,这是有目共睹的。现在许多书法爱好者,特别是一些有识之士都热衷于收藏,很多企业家也在进行收藏,收藏一些名家、大家的书作,而且这种现象很普遍,并形成一种社会文化的风尚。这在中国当代,是很难得的,绝对是一个好现象。

  但是,书法既然是艺术,就得被大家所公认,才能与“艺术”相匹配。书法与其他艺术一样,是真、善、美的结合。相信大家都喜欢真、善、美的东西。有的书作可以风行于一时,但未必可以流传下去。这就要求书法家在继承传统精髓的基础上迈出创新步伐。只有被广大人民所理解,你的作品才有生命力,有生命力才会升值。相反就真的无异于废纸。这就要求书法家要有深厚的功力,才能征服大众。中国书法从老祖宗流传到今天,有几千年的历史。历史的积淀就意味着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这也就要求我们的书作必须要有继承。如果没有继承,你就不可能被大众所认可,不被认可和接受,你的市场价值就不可能上升,这是相辅相成的。

  比如郭沫若、沈尹默、吴玉如、赵朴初、林散之、启功诸先生,在开始的时候其作品价格都是很低的,现在几万元一平尺,为什么?因为,第一,他们有深厚的功力;第二,书作被大家所接受;第三,它有传统文化作铺垫,所以它升值。三者缺一不可。否则就是废纸一堆。

  继承与创新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相辅相成。我们主张在继承传统基础上的创新。你写的跟《兰亭序》一模一样,大家会认为你没有创新;但是如果你没有这样的传统功力,大家又不认可你。现在很多青年人一味追求创新,认为自己和其他流派不一样,风格也不一样,以所谓的创新来掩盖自己功力的不足。这些都是不足为取的。

  记者:现在许多人对收藏界的一种状况不甚理解,即当代一些在世书家的作品,竟然比已故大师的作品的价格还要高,这是什么缘故?

  苏士澍:其实,绘画也一样存在这种现象。当代的一些书家作品价格甚至比民国、晚清的都高,而民国、晚清的功力很好,但价格不如当代。原因有很多,从积极的方面看,当代书家还健在,可以确定是真人、真作;过去的作品流传至今,存在赝品。更重要的是有些企业家需要一些当代书画家对企业作一些书画,从内容到题材都是按照需求者的具体要求,有针对性地去做,不像古人之作,流传下来的是什么就只能收藏什么。也就是说,当代书画家能够满足收藏家的许多切身需求,根据具体的需求创作。其中不乏精品,收藏者也很满意,所以价格就高了。这种现象应该是主流。

  当然也有炒作现象在当今书画界鱼目混珠。有很多人通过炒作自己来达到高价,这是属于一种不正规的手段。在某一时期,其作品价位很高,但是就长远历史来看,如果作品的艺术品位达不到人们心目中的定位,很快就可能掉价。艺术品位是一块试金石。当你位居要职时,可能炙手可热;一旦落寞,时过境迁,便不再被人提起。相反,有些人没有虚名,但功力很好,没被人炒作,作品相对便宜,这时就有人大量收购。这是藏家们的慧眼,也是真金不怕火炼的表现。

  废纸也好,炒作也罢,都不可能取代真正的精品收藏。那些既有深厚的传统功力、又有自己的创新风格的上乘佳作,能够满足人们对真、善、美的追求,这样的作品就是永恒的,就是可以永远升值的。

  书画作品价值的实现,应该是像金字塔的营造,不断地积累沉淀,不断地向上进步。在原有深厚的基础之上去突破、去创新,让精华和亮点成为最顶端的辉煌。

  记者:前人说得好:“乱世黄金,盛世收藏。”目前,我国的经济状况在不断提升,书画收藏热也在不断升温,您能展望一下书画收藏的前景吗?

  苏士澍:近些年来,随着书画作品走向市场之后,态势良好。虽然假作层出不穷,炒作技法不断翻新,但真品市场还是占主导地位,总趋势还是热潮,呈现不断升温。书法、绘画与市场联系密切,整个前景还是不错的。

  面对这样一个大的背景,我们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应该发挥好这个平台的作用,让书画家和收藏家在这个平台上各尽其能。书画走向了市场化,这也就对作品有了更直观的要求:一要保质,二要保值。因为市场是有说服力度的。那么对于我们书画家来说,首先要认真创作出精品,赢得收藏家的慧眼;其次是个人的艺术创作与时俱进,在用良好人品说话的同时,以市场为导向,当然,书家不能完全以市场来衡量其价值,因为有些不错的书家不走市场这条路,也是全面完好的大家。

  市场现状如何?书作好在哪里?不好在哪里?我们要给收藏家一个客观的公正的求证,让他们心里有数,像之前说的那样,第一,能够做到保质,保证质量;第二,保值,保证升值;第三要给他们一个前景预测,看看哪些书家适合投资,哪些不适合投资。做到市场规范化、合理化,相信书画收藏前景会更加光明。

 

书龄正妙时

 

  记者:据我所知,作为2010年中国书法十大年度人物,您也是收藏家最看好的名家之一。有评论家指出,您的篆书雄浑厚重、含蓄深沉;行书飘逸洒脱、如行云流水;楷书工整规范而又隽秀俊逸;金石篆刻婉转流丽而又不失朴拙大气之本色。

  苏士澍:这些赞美之辞是对我的鼓励和鞭策。作为一个书家,应该让自己的作品浸润深厚的人文底蕴,应该饱含对祖国大好河山、对国家民族的一片赤子深情。无论笔端是前人的诗文,还是自己的创作,无论是诗词题跋,还是章曲文赋,都应该是学识涵养的体现。

  记者:您的作品多次参加国内外各种大型书画篆刻展,曾多次应邀到日本、台湾和港澳地区讲学,在国内外颇有影响。您还特别擅长用鸡毫作篆隶,鸡毫与我们通常使用的羊毫狼毫兼毫有什么不同呢?鸡毫少有人用,为什么您会喜欢?

  苏士澍:我通常用鸡毫来写大篆,一开始也只是出于好奇,任性的鸡毫并不那么听话,想驾驭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在困难面前,我这个人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经过一番心血的付出,我终于进入了一个和以往不同的全新的境界。鸡毫是用鸡绒毛做成的毛笔,比羊毫笔更软,属软性笔,但软中有硬,容易出现飞白,飞白一现,字便显得苍劲古朴。用软笔要把字写硬了,而用硬笔要把字写软,这就体现了书者的腕力和用笔风格。

  在行笔中,我们不能只注意笔在纸上的平行移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是上下移动,那就是提按。这个道理也许谁都能很快就明白。但是,要真正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世界上的事往往就这样捉弄人,让你明白,而又让你做不到,至少在一段时间内让你力不从心,于是,有的人就此止步了,有的人继续前行。那么有着同样追求的人,也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甚至有的人被淘汰出行列。

  我们在进行书法创作时,要倾注内心的情感,要十分注意整体上的美感,给人驻足而观的充分内涵。比如我在写唐代刘禹锡的名篇《陋室铭》时,不是通篇一体,而是将其警句“有龙则灵”先以鸡毫大篆书之,再以行书写完全文。在书写宋代诗人陆游的《冒雨登拟岘台观江涨》时,我也采取了此法,以大篆书“江声撼万家”,行书全诗紧步。这样不仅篆书、行书同时可以体现,而且还活跃了章法,平添了灵动之气。

  记者:就像您刚才说的那样,知易行难。您与共和国同龄,可书龄也有五十多了。按照书家的说法,您的书龄现在正值“妙龄”,是您对书法感悟最深,也是出成果最多的阶段。

  苏士澍:一个书法家获得成功必然要经历的三个阶段,经历三个阶段达到三种境界——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罔不经过三种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此三境,是晚清大学者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所总结的。他引用古人词句,形象地道破了“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的三境界,也可以说是进入艺术创作的三部曲。书法创作也是如此。

 

师恩永难忘

 

  记者:追寻您的成功之路,我们知道:您少时拜刘博琴先生为师,研习书法篆刻;后师从吴玉如、李卿云、徐北汀诸贤学习书画;之后追随启功先生近三十年,问学考证、义理词章,兼习版本、书画鉴赏、金石碑帖。人们都说,您是在大师身边成长起来的学问大家。

  苏士澍:学问大家不敢当,但我之所以能取得一点成绩,借用牛顿的话说,“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上”。古语说得好,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些大师们在言传身教中,不经意的流露都深含哲理,仅用“学问”二字实在是难以概括。能有机会当面聆听他们的教诲,应该说是三生之幸事。

  我的书法篆刻基本功受到家学的熏陶,更主要来自于金石名师刘博琴先生的教导。12岁时,我考入北京市少年宫金石书法组,师从金石名家刘博琴。在上课学习之余,经常拿自己的作品,请刘老师点评。那时,奠定坚实的书法基础,尤其是培养了我浓厚的金石学兴趣,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刘先生是出身世家的金石名家,当时很多名流的印章皆出自其手,而启功先生的印章大部分也出于刘先生之手,正因为这样,我得以与启功先生结识,虚心求教,追随多年。

  记者:您曾经说过启功先生是您心中的佛,足见他对您的影响非常大。

  苏士澍:师恩如山!文革结束后,北京劳动人民文化宫和文物出版社都发来商调函,两个单位都不错,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启功老师说,文物出版社是最好的大学,对你的成长和发展大有帮助。好好在那里学习,有什么不懂来问我。一槌定音,决定了我的命运。就这样,在启功先生的建议下,我来到了文物出版社。启先生的才学、人品深深影响着我,不管是工作、生活和学习,对我的帮助是巨大的。启先生一直活在我心中。

  记者:熟识启先生的人,无不赞叹他的人格魅力。

  苏士澍:是的,启先生是我一辈子的老师,通过他的言传身教,我学到了很多。我感触最深的是1990年代,我们与启先生准备在日本办一个《启功师生书法展》,他看过方案后说:“我改一字行不行?”我们说,您改100字都行,他就把“师生”改为“师友”。从这件事上,我看到了启先生谦虚睿智的品格。启先生题写的北师大校训“学为人师,行为世范”,令我们受益终身。在今天的教育界,也要遵循启先生的教导,把社会效益放在前头,把经济利益放在后面。今年7月是启先生诞辰100周年,我们会举办一系列展览和学术活动,以资缅怀。

 

仗笔走天涯

 

  记者:有人说,如果您生活在古代,一定是一个侠客——仗剑天涯。

  苏士澍: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我怎么会是一个侠客?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文人呢。

  记者:还记得您特意评价过我的名字,说我的名字和您的名字一样,读起来有些拗口。我呢,也特意研究了您的名字:士澍——“读书人的及时雨”。但您不只是读书人的及时雨,在很多公益活动中,都能看到您的身影。所以有人说,真是人如其名,不知是暗合还是巧合,总之您像一个侠客。

  苏士澍:我的社会兼职很多,除一些书画学术团体外,还在中国文物保护基金会、中国绿化基金会、中国环境文化促进会、中华海外联谊会等兼有职务。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爱挂空名,哪里有困难,如果能帮忙的绝不会推托。

  记者:这不是毛病,是您做人做事的品格。汶川地震、玉树地震、希望工程……您都以作品资助的形式进行了捐助。如捐赠200万元帮助阿坝建碉楼,捐赠300万元帮助甘肃平凉一中建教学楼等。今年3月27号,您跟刘艺先生又在政协礼堂举办了《两岸同根、传承文化》书法捐赠展,将所得300万元用于台湾花莲图书馆的建设,以解决当地孩子的读书问题。据书法家崔陟老师介绍,您通过各种展览、义卖等形式,开展公益活动参加的公益事业实在太多了,大大小小各种类型的活动数以百计,数量之多,让大家都记不住了。您现在的工作起来越繁重了,对公益活动和慈善事业,您将来还会一如既往地支持吗?

  苏士澍:不仅自己要支持,作为中国书画收藏家协会负责人,还要在协会设立专门的慈善书画家委员会,通过发动系统资源力量,力争为中国的慈善事业作出更多的贡献。

  记者:在您参与的活动中,您记忆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是?

  苏士澍:这些活动都非常有意义!但要说影响比较深远的,还是带动安徽发展文房四宝产业。我们做过调研,近年来笔墨纸砚的价格一降再降,质量不再有保障。为此,我特别在全国政协礼堂举办了“笔墨纸砚承载文明——苏士澍金石书法文房展”,推动社会关注传统文化发展问题。后来,当地政府辟出200亩地发展相关产业,整个产业已经被“带活”。

  记者:仗笔天涯,您的热情似乎从未消退过!这是为什么?

  苏士澍:原因很简单。我一直认为,艺术家要扎根群众、深入实际,文艺创作脱离基层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今年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70周年,我们一定要在延安文艺座谈会精神的鼓舞下,把创作思想、创作实践和实际生活紧密结合起来。

 

(编辑: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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