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器入道 以猴写人——高峻岭率笔淡墨之意猴画解析
由器入道 以猴写人
——高峻岭率笔淡墨之意猴画解析
■ 文/高秀林
高峻岭先生为中原花鸟画中青年实力派画家之一。其作品学术定位与审美取向选择集中于猴画之表现。作品风格持守于率笔、淡墨、点彩表现意猴的文意;以儒学“冲和”、“中庸”、“仁智”理念观照笔墨关系及其表意性;画面简约率真,质润清和,形象朴实生动。总体上看,文人画的韵致极浓,带有书卷气。就其风格独特性而论,当为写猴独树一帜的新创。
集中于揭示形上背后的文意主题,是峻岭意猴的学术旨归和审美选择
自古到今,猴画作品表现不乏,尤其是自上世纪“八五”新潮以来,其作更多,渐而成为花鸟画表现的单立支脉之一。但多为工笔、小写意之作,大写意者寥寥。作品形式大多是关注于猴之外形的活泼、灵性的情感抒发之表现,注重于在山水关系环境中作点景描写,许多作品的笔墨功力也是可圈可点的,但落套 、类同的居多,渐为程式化之作,开掘、创新成为其表现难题。
审视峻岭笔下灵猴,从形式到内涵,则给人有别出心裁的新创之感觉。
峻岭作品画面极为简约。无论独猴、双猴,还是群猴表现,笔墨均集中于猴之主体形象,并无山水背景,仅以树之枝干、几束藤花、一二块石予以衬托,可谓惜墨如金。此种简约方式高度地集中于猴子主体本身,聚焦于猴子的自身态势或肢体的动势、神态的情感、心理的节奏、猴与猴之间的关系等,均以猴之本体表现,似乎是人物肖像。极为简约的树之枝干、藤蔓、山石的经营布置,都是为了衬托、渲染特定的猴之形象的神态、情志,揭示主题服务的。斯此,将欣赏者的视角高度集中于猴的肢体语言、神志情感、心理节奏,从而将猴子以人格化蕴含了人文的含义。或人格塑造的,或家庭生活的,或社会关系的,或生命与自然关系的,如此等等,通过对猴子形象由审美沟通文意,极其生动地表现了人与社会、人与自然、自然与生命的主题,给人的不仅是审美的欣赏,而且更是对自然、社会、生命关系的思考和思辨。这就是峻岭猴画独特表现方式的学术意义和艺术价值之所在。由此,使猴画上升为独立的表现专题之一,从而提高了猴画内涵与形式的学术价值,当可为创新型的成功探索。
隽永率真的线之质感、势之节律,是峻岭作品形象生动的基础
中国书画,集中地表现为线艺术。“上下五千年,笔墨成线,表现的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精神。”由华夏文化生成的线艺术,不仅仅是审美的形式,更是文化精神的载体。就中国书画而言,其对文意、情感、神志、诗情的抒发,最基本的表现在线的质量和组合经营的品质的文化精神作用力上,不仅仅书画作品,包括雕塑、建筑、园林等艺术,均以线的整合运用作为艺术价值评介的最为重要的标准之一。
峻岭猴画活灵活现的生动神韵,集中于依据猴子的灵性本体特性、特征,表现为隽永、率真的线之质感和势之节律,寓静于动,持动守静的势行组合变化和起承转合的经营。扎实的素描基础,是他作品造型生动的前提。其素描作品系列,无论单猴、母子猴、情侣猴、家庭猴等,行线之用笔,首先强调的是中侧锋变化,使转都是依据猴之解剖的肢体、形质变化而变笔,守线质的筋、骨、血、肉俱备是依据解剖部位的不同,有所侧重,有所取舍的选择用笔;在不同图式中,恪守的是以线之组合交接、呼应的变化而避免势、形的类同;而在行势上,是依据不同形象、不同部位的需要,持守于动静斯守,或寓静出动,或以动守静,以动静互为因果之“有无相生”的意念制约用笔,从整体上呈现为线在动中生气、气营象成的生动气息,而无死板、凝滞笔性墨情。此种经营带有创作的意义,故而,其作品虽为素描,但克服了线描表现的模式化、再现性的俗套,而成为创作化的表现性作品。其素描作品不仅在他的纯线式写生作品中表现了这种风格,而且在线描中容有皴擦笔意,从而显示了线性表现的丰富性。
由于峻岭坚实的线之用笔基础,其水墨猴的作品具有了生动的条件。其特征是以线为骨架,以经营基调的意识作用于用笔,制约了整体关系的组合变化交接呼应的气场;以用笔变化表现不同用线、质地、行势,获得了物象的鲜活气息;以线的律动节奏变化,获得了形象的由生出动,由动促生的效果,激活的整个画面出以跌宕气息而不死不滞,使形象活灵活现,给欣赏者以共鸣,体悟作品的表意主题和审美情趣。欣赏其《素描》系列及《大爱无言》、《乐在其中》、《两小无猜》等作品,当可为上述之据。
概而括之,峻岭猴画的生动性所表现的文意、神志、诗情,最重要的在于他行线隽永、率真的用笔质量和品格,颖悟于将用笔之个性表现线之品质,在内在上与猴子的灵性特征相沟通,实证的是他画猴用笔实践的高度悟性、基本功和文化意识的高境界。
淡墨点彩的质韵,是峻岭作品文雅的文人画品格
峻岭猴画,由静出动,守于清净之气而呈活力,除了笔之线质之外,还得益于笔之用墨、赋色的文意、情感、气息的整合境界。墨分五色,不仅仅是材料分解的意义,而是在对特定形象表现中,以其变化需要有所侧重选择表现的文化所幻化的审美意义。就中国画而言,无论表现何种形象,不同作者的不同侧重的选择都无可非议,或焦、或浓、或淡、或干、或湿,本身无所谓高下,高下在于选择整合中的品质区别。例如,画鹰,以浓墨、焦墨表现为宜,但,亦有淡墨表现者。画猴亦如此。峻岭之作,俱为淡墨点彩,而不见焦浓,此为他学术取向的审美选择。其在于从文意上认知儒家“冲和”,“中庸”的理念观照于笔墨意识;而在物像表现上,则是以猴子“灵”之本体性,注重于用水从“润中求质”。从其《墨戏》、《觅》、无款《猴王》、《果香》等作品看,都显示了行线的不激不励、平活文静的势行情绪;局部与整体以黑白分割整合于互为因果相生关系,营造气场自然的气息;即便有较浓之墨,亦是由水破之,呈以水润出清新活意与线条情绪极为和谐;整体情绪以淡墨轻写为主导,也显有浓、淡、干、湿的关系呈现出跌宕节律而不显俗笔、死墨。如此等等,显示了峻岭笔墨表现风格成为他淡墨意笔的鲜明个性特征。
峻岭猴画的赋彩与其用笔用墨的关系处理,以情感作用于质地的格调,表现了墨与彩二者关系互为作用、相得益彰、高度和谐的一致性,从而,异曲同工地显示着作品整体关系的构成方式。其赋彩所把握的诀窍在于:①色彩俱在物像的画眼的关键部位之处,如面部、手、足与点题的物景等,这为调动画面情绪、揭示主题,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②以线领墨,线质线势与墨变的质地,皆以轻松灵动情绪而为,持以平和、文静,清雅。③用彩极淡,或赭石、或大红,或朱砂,或胭脂,多为参和之以极轻之笔点化,依据物象表现,同一性地以润求质,以墨领色,以色当墨,墨色相容,水破蕴然,墨彩共处一体,呈现为极为统一的和谐。例解:作品《金秋远眺》、《秋实》、《收藏越冬》、《两小无猜》等,从物象赋色的部位,就墨映色的情绪,以墨当色的过渡,就线行势的节奏方面,都透现了峻岭区别物象形式,揭示文意主题,表现审美格调的不同,显示了他对墨、彩关系处理的多样化集中统一于品质、品位独特价值的认知。
当我们审视峻岭作品由“器”入“道”时,感受他作品由“形下”升华为其“形上”背后的成因,愚以为有其三个最基本的支撑点:
其一为,其传统文化儒家“入世”理念对艺术审美的关照作用。峻岭是个好学之人,除文化史、艺术史外,还有对文学、诗歌、哲学的钟情。由此,奠基了以文化沃土作用于绘画作品思想性与艺术性相统一的品质。就其猴画看,是借猴之形象,表现社会生活,人格精神、人与自然关系、生命关系相沟通,因而表现了他人文理念对于社会生活的作用点和作用力。作品所寓的社会伦理、道德情操、时尚习俗等,给人的不仅仅是艺术欣赏、享受的愉悦,而更有哲理的思考、思辨。比如,他的作品都是依据选择内容的区别性,有针对性地组织构成整体经营关系;物象的形式都有表现主题立意的内涵注入;笔、墨、彩所取之聚焦点紧扣于主题的揭示。从而,将艺术的思想准则和审美价值统一在共性的形象表现之中。正是由此,峻岭作品表现出了中国绘画“表意”性的根本特征,达到了以猴写人,自然沟通社会“形而上者为之道”的品质。斯此,实证了“任何艺术只能是特定文化的艺术”之定理。
其二为,峻岭人格精神作用于他猴画审美的作用力。尽管对“画如其人”的说法是“仁者见仁,知者见知”,但“仁、知”之理作用于人的行为方式总是至理。峻岭性格敦厚、朴实、开朗、大度,持守“中庸”、“冲和”的道德修养标准,做事待人,惟诚而守,总是带着微笑的面孔。而他的作品,给人的总是轻松、温和、雅静、清和“的情感享受,从而,使人会意到他作品的情感意境与他的做人是多么恰如其分的一致。
其三为,峻岭层书法入画的作用力。正因为中国书画为“线”艺术之理,所以从传统书画史看来,绘画大家几乎都是大书法家;大书法家不一定是大画家,但大画家必定是大书法家。而且,其画与书法都保持着统一性的气息风格。峻岭书法,守以王羲之风骨遗韵,文静、清雅、分割和平,行气通畅,与其绘画用笔显有异曲同工之妙。从其猴画素描系列看,线之质感、势行、交合、呼应,也摆脱了一般写生的再现俗气,而是带有创作表现的意趣,就在于线条用笔随性而为,就势而用,分割营气,交合呼应,使转变势等,俱就物象构成变化以率真而为,故而不板、不刻、不滞,节律似乎是音符的跳动,流畅似潺潺溪水。故而,尽管是素描,当可为创作之品,此又显示了峻岭素描作品学术探索的智慧颖悟。这一点,对青年画家素描实践具有借鉴、效仿的意义。峻岭在今后的素描实践中,进一步探索,当会取得不菲之成就。
整体衡量,峻岭的猴画,是以率笔、淡墨、点彩集中于猴子主体表现,寓以儒学入世文意,沟通社会伦理道德、及人格精神、生命精神的意写之作。其守传统出时代精神的一种猴画表现的风格,班列于花鸟画的独立画题之一,可为独树一帜。此为峻岭作品学术意义和艺术价值的所在。
(编辑:如水)